云川漫步

你是我的神,而我是渎神的人。

见翌思迁:第二十一章 朽木不可雕

文案及设定

腹黑手更黑的老狐狸 vs 又皮又脆的叛逆狼崽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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湛迁懵了。


他立在巷子里,时光在那一刻停滞,他像被定格的人偶,站在原地一动不动,他的脸颊飞速肿起,脑子却一片空白,他呆呆地站着,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,他失去听觉,视线失焦,连脸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。


“好玩吗,迁哥?”

上扬的语调,可湛翌君完全没笑,他冷着一张脸,问出这句话来,叫人不寒而栗。


湛迁盯着湛翌君,只觉得浑身上下像被泼了一盆冰水,从脚底凉到心尖,他的下巴生了锈,他僵硬地蠕动嘴唇,却失了语一般发不出声音来。


啪!

湛翌君反手一记耳光,他下手极重,打得湛迁一个踉跄才站稳。


少年双颊皆肿,一双丹凤眼里褪尽杀气,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以及——畏惧。


湛翌君寒声道:“道歉。”


湛迁站着不动。


湛翌君加了重音重复道:“我让你道、歉!”


湛迁还是不动。


那几个男孩都看傻了,连素来外向的简云昊都愣在原地。在场的人里面,他是唯一一个认识湛翌君的,他想替好友打个圆场,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

湛翌君于是大步走上前,走到许镜面前。许镜跪坐在地上,低着头,他的校裤被扔在地上,秋裤挂在脚踝上,眼镜被扔在一旁,镜片已经被踩碎,黑色镜框也断了。


湛翌君蹲下虈身子,替他拉上秋裤,又捡起一旁的校裤,掸掉表面的灰尘,替他穿上,再把许镜扶起来。许镜双手紧紧攥着书包背带,站起来后往后退了一步,低着头不去看他。


湛翌君叹了口气,温和地说道:“不好意思,我家小朋友给你添麻烦了。没教育好他,是我的失职。我送你回家,我会亲自向你父母说明情况并向他们道歉。被打碎的眼镜,我带你重新配一副作为赔偿。”


许镜却低声斥道:“不用你假好心!”


“嘿!”

简云昊不乐意了。


这小子怎么给脸不虈要虈脸?


湛翌君拍了拍他的肩膀,示意他稍安勿躁,他看着许镜,说道:“许镜,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你一定觉得,我今天帮了你,落了‘迁儿哥’的面子,明天,在我看不到的时候,你一定会被欺负得更惨,对吧?”


许镜身子一怔,终于,他缓缓地抬起头来,眸子里的戒备之色褪了一点。


湛翌君一针见血,一下子戳中他的心思。


他不善交际,在学校里面始终被孤立,针对他的各种恶作剧,也不是一回两回了。他的课桌抽屉里,会时不时地出现死青蛙、死耗子;他下课去上厕所,回来时发现座椅上被人涂满了泥巴;体育课的时候,大家一起跑步,总有人莫名其妙地伸脚绊他。


这些事,他不是没有向老师反应过,老师也不会没有回应过。


他找班主任反应问题,任老师倒是每次都尽职尽责地找出恶作剧的人并且予以批评惩戒,可是之后呢?之后那些恶作剧非但没有减少,反而愈演愈烈,老师不可能无时无刻都盯着他,于是,下课后、放学后甚至是厕所里,在没有监控、没有人证的时候,男孩子们变本加厉地欺负他。


许镜开始时还反抗,而后渐渐麻木,因为反抗,只能换来加倍的欺负。


比如今天,因为老师问起他为什么作业本没收齐,他才向老师汇报了湛迁带头扔他作业的事,而后,就换来了小巷里的拳打脚踢。


因此,湛翌君今天帮他出头,非但不会帮他,还可能会害他。


湛翌君见许镜的表情松动,进一步说道:“我知道,今天的事,一定不是第一次发生。就像今天上午,老师帮你训斥了小迁儿,于是在放学后,在老师看不到的小巷里,你就遭遇了他们的围堵。没关系,我确实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你,不过——”

湛翌君手一伸,抓着湛迁的胳膊,一把就把人揪过来立在自己身侧:“他可以。”


湛翌君转过去看向湛迁,眼神锋利如刀,一改面对许镜时和煦的态度,声音冷得掉渣:“从今天开始,许镜就交给你保护。他若是被人打一拳,我十倍还在你身上。他若是再‘不小心’把作业本撒到楼下,我扒了你的皮!”


救他一次免受欺负,不如让人永远不敢欺负他。


能够保护学生的,从来不是师长,只能是另一个学生。


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优势,湛翌君这一招,实在是高。


权力如利刃,本身无错,错在用剑的人。英雄和恶龙只有一线之隔,你若是用剑砍向自己同胞,自然是吃人的恶龙,可你若是用它保护同伴,便能成为斩杀恶龙英雄。


湛翌君见湛迁还不肯说话,厉声喝道:“听清楚了吗?!”


湛迁深深地望向湛翌君,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。


曾经,他还是从几个小混混手里将他救下的英雄,而如今,他成了那条恶龙,湛翌君手里的剑,狠狠地刺进他的胸膛,不留情面、毫无余地。


谁也不能伤他分毫,唯有那个人可以。


他的鲜血溅了满地,可那个人只嫌自己刺得还不够深。


错了吗?


是,他是做错了,可是……


可你怎么能为了别人斥我打我?!


湛翌君对待许镜和对他泾渭分明的态度狠狠刺伤了湛迁。


英雄斩杀恶龙,只为救下被恶龙掳走的小孩。可他不再是被他护在怀里的孩子。那个孩子,变成了许镜。


湛迁胸腔里翻涌着愤怒和委屈,眼里是滚着恨意,还有—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——妒意。


凭什么?!


凭什么他苦心经营才能博得那人多看他一眼,许镜那个窝囊废什么都不做就能被那人护在怀中?!


湛翌君见湛迁还不肯说话,厉声喝道:“听清楚了吗?!”


湛迁咬了咬牙,低声说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

湛翌君打横将许镜抱起来,对简云昊说道:“云昊,让他们散了吧。”


简云昊最会审时度势,赶紧对那几个男孩说道:“都回去吧。今天的事,谁都不许说出去。谁敢说出去一个字,我就拔……”

简云昊本来想说“拔掉他的舌头”,可话说一半,猛然想起湛翌君还在场,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,改口道:“总之,都给我烂在肚子里!”


几个男生谁敢留在现场?

他们纷纷称是,散了。


巷子里,只剩下抱着许镜的湛翌君、简云昊和湛迁四个人。


简云昊看看脸颊高肿着的好友,再看看寒着脸的湛翌君,终是打圆场道:“君哥,不关迁儿哥的事,是我让他们来的。许镜今天在老师面前为难迁儿哥,我们气不过,想给他个教训。您放心,以后不会了。”


湛翌君却道:“云昊,比起一个人的学习成绩,思想品格更重要。今天的事我会上报育才的校长,该受的处分,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逃不掉——包括你。”


简云昊求情不成反被训斥,也讪讪地没再开口。


湛翌君淡道:“你也回去吧。”


简云昊犹豫了一下,拍了拍湛迁的后背,低声说道:“兄弟,今天对不住啊,本想替你出气,却害了你。”

他说完,也走了。


简云昊一走,巷子里的空气顿时又粘虈稠起来,低气压盘旋在湛翌君和湛迁之间,两个人似是暗中较着劲,一时都没有说话。


最后,还是湛翌君先开的口:“我原先以为,你只是贪玩,没想到品德败坏至此。朽木不可雕,粪土之墙不可杇。”


湛翌君说罢转身,头也不回地抱着许镜走了。


湛迁独自站在巷子里,面无血色,他呆呆地望着湛翌君的背影,悠长的巷子两侧砌着青黑的砖,夜幕低垂,头顶昏黄破败的路灯已经亮了,湛翌君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,他仿佛离他很远,而且越来越远,越走越远。


——曾经,他也是这样抱着他的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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哎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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