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川漫步

你是我的神,而我是渎神的人。

第十一章 荣枯咫尺异






距离答复日,倒计时:四天。



啾啾——


啾——


啾啾啾——



假山环绕的园林里,一棵银杏树上吊着一个鸟笼,鸟笼里,一只画眉正在活泼地叫着。那画眉削竹头、修长颈,羽毛干燥、毛片粗而薄,一看就是品相极佳的斗鸟。树下是一大块石雕放在红木托上,石雕表面金属似的深灰色泽,石坚如铁,石雕中间镂空,环绕着一个巨大的鱼缸,鱼缸里悠闲地游着三条金头过背金龙鱼,头部的金质十分厚重,炮弹形的鱼身全部覆盖着闪闪发光的金鳞,如同游动的金条一般璀璨。


石雕面前是一张轮椅,轮椅上坐着一个老太太。


老太太坐在树下,眯着眼睛仰着脸,听鸟叫,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。她的身后,立着一个保姆和两个保镖。


忽然,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未见人影,先闻人声——“娘,你怎么又跑到外面来了?”


来人,赫然是,方宗义。


这处园林不是旁处,正是方宗义的大宅。方宗义的宅邸,连屋带院占地五千余平,不仅包含一栋独栋别墅,还有私家园林。方宗义情人无数,却不曾娶妻,能在大宅常住的有且仅有两人——他自己和他的老娘。


方宗义幼时赤贫,父亲是普通农民,在他四岁时突发重病死了,到死也没查清楚是什么病,全靠母亲一个人将他拉扯大。方宗义的母亲没有什么文化,身体又不好,靠给人缝衣服赚些散钱。在方宗义的印象里,母亲总是很早起床,去后山挖野菜和草根,混上榆树皮和谷糠,统统放进锅里,熬成粥状物喂他。方宗义小学都没上完就跑去别人家地里帮工,那时候算不上赚钱,只是讨口饭吃——他帮人家种地,别人包他们母子一日三餐。


再大一点,方宗义听说矿上赚钱,谎报了年龄,虚报好几岁,只身跑去矿上当挖矿工人。那个年代的矿业是非常危险的职业,矿工每天要在缺氧和高温的环境里工作十几个小时,地下生产环境恶劣、安全措施差,稍有不慎便会丧命矿底。


方宗义在矿上整整挖了十年的亥铁,才终于混上一个小工头的职位。也是那一年,命运之神眷顾了他。


那一年,从省城回乡里省亲的叔叔,不仅给方宗义带回一个弟弟方宗礼,还给他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:矿区要搞集中整顿。建江不再像以前那样,随便来个人都可以炸山采矿,把好好的建江炸得七零八碎。作为全苏国最大的亥铁矿输出省,建江省准备关闭一大堆安全验收不合格、采矿技术不过关的矿,由国土资源局牵头,首批给出八张批文、对应八个矿,面对全省公开招标矿主。


入围投标有一条硬性条件:要交一大笔定金。若是未中标,定金如数退回;若是中标,定金将用作标的矿产的安全改造和技术升级启动资金。


那笔定金,相当于方宗义不吃不喝攒一百年的工资,对于普通矿主而言,也是一大笔支出。


在那个年代,矿主开矿,全凭运气,在山里随便划块地就开炸,说是经营,更像赌博,炸出来的是矿还是一块泥地全凭运气。因此,矿主普遍没有对单个矿大额投入的概念,他们更希望少本万利。


于是,当建江开放八张批文的时候,几乎没有矿主愿意投标——在他们的概念里,矿就该是花一百元成本赌一万元的收益,而不是花一万元成本可稳定收获两万元的收益。


只有方宗义看到了其中的机会。


而且,他敢。


面对天方夜谭似的巨额定金,方宗义非但没有退缩,而是四处借贷,甚至不惜去借高利贷,竟真的在投标日前一天凑齐定金交了出去。


就这样,方宗义顺利拿到了他第一个亥铁矿。


此后两年内,建江省所有无批文小矿都被勒令关停,唯有那八个矿允许营业,一时间,建江矿业被八大矿主垄断,而方宗义,也由一个小小的工头,摇身一变,变成建江大矿主,此后生意越做越大,直到成为建江最富有的人之一。


建江民间有言曰“黑方土吕大建昔”,说的就是建江商界三大寡头,也是建江省最为庞大的三股势力——矿业的方宗义、地产业的吕灏和大型国企建昔集团。




此时此刻,方宗义身穿一件双股山羊绒圆领针织衫,针织衫中央印着爱马仕的图案印花,腕子上一块百达翡丽的满钻金表,带着两个保镖和小冯,大步走到老太太的面前,手一挥,身后的保镖立刻拿来一块水貂皮草,盖到老太太的腿上。


大家都不知道老太太叫什么名字,也没人敢问,只知道她大概姓钱,屋里的人都学着古书里的模样,称呼老太太一声“老祖宗”。


老太太挥了挥手,把那皮草往地上推:“不用。拿掉、拿掉。热。”


方宗义弯腰拾起被老太太推到地上的皮草,坚持地给老太太盖上:“娘,院子冷,快回屋里去。”


老太太摇了摇手:“外头,空气好。”


方宗义旁若无人地跪到地上,双手把老太太的脚从拖鞋里面脱出来,又褪掉棉袜。因为年轻时常年泡在泥里干活,老太太一双脚又黑又皱,脚趾畸形,脚趾拇指和食指黏连到了一块,灰指甲蚕食了指甲盖,让指甲盖变得灰黑残缺。方宗义曾经花了重金请传统医科大师帮她医治双脚,老太太却不肯,她觉得自己吃过一辈子的苦,早就不觉得这是苦了,方宗义拗不过她,只好作罢。


方宗义一双手,平日里都是握着六十万一支的签字笔,此刻却毫不嫌弃地将老娘一双畸形的脚握在掌心里搓着:“你看,这脚,冰凉冰凉的。”


方宗义说罢,似是嫌自己双手的温度不够,掀开自己的爱马仕针织衫下摆,抬起老太太一双冰凉的脚,贴在自己肚子上暖着。老太太的脚凉得他皱眉,他却像毫无感觉似的,专注地用自己的体温来暖着老娘的脚,只是操心地说道:“娘,你身子不好,别乱跑。”


老太太摆着手:“不碍事、不碍事。”


啾啾——


啾啾啾——


树梢上的画眉适时地叫着。


老太太巴巴嘴,似乎在笑:“这鸟,多欢实。”


方宗义一听,像个孩子似的献宝道:“这鸟好吧?比你在菜市场十几块买来的好多了!这可是我花了十二万,从行家手里淘来的。行家是我兄弟,知道老娘喜欢,才肯割爱给我,否则旁人就是出五十万他也不卖。你看它这羽毛,多靓!这嗓子,多脆!娘喜欢吗?若是喜欢,我再给你淘一只,凑个双数。”


老太太目光呆滞,却点了点头:“好。好啊。”


方宗义面露喜色,一边跪在地上帮老娘捂脚,一边给老娘细数这画眉鸟的特色。


老太太老了,反应迟钝,时常都是木讷地重复说话,方宗义也不嫌烦,耐心地听着、说着,直到最后——老太太合上眼睛,没了声。


原来,是老太太坐在轮椅上听着听着,睡着了。


方宗义轻轻地把她的双脚放回鞋里,站起身,这才招呼佣人将老太太推回别墅屋内。方宗义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望着老太太被推走的方向,直到她完全被推入门内、那扇门关上以后许久,他仍然痴痴地望着那个方向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
在场的保镖都宛若雕塑一般站着,不言不动。


小冯左看看、右看看,面露难色地望着手上震个不停的手机,小心翼翼地走上前,轻声喊道:“老板?”


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建江省,昔州市,五江县人民医院。


啾啾——


啾——


麻雀在树梢上蹦来蹦去,一个步履蹒跚的大娘背着一个布兜,走到护士台前:“请……请问魏医生的办公室在哪里?”


护士台前的小护士道:“大娘,我们院好几个姓魏的医生,您找哪个魏医生?全名叫什么?”


“全名……全名我不认得……”


大娘嘟囔着,她手里有一张纸,正眯着眼睛,翻来覆去地看。


小护士好心道:“您把那张纸给我,我帮您看。”


大娘把纸递给小护士,只见纸上歪歪扭扭地用铅笔写着好几个字,可惜,由于纸被人多次揉捏、反复折叠,上面的字迹已经不太清晰。小护士努力辨识,也只能认出“脊”、“医”、“谢”等零星的几个字,实在认不出句子。


“这……”


小护士正犯难,护士长从护士站里走出来,小护士赶忙把纸条递过去,请她看看上面写着什么。护士长只粗略扫过一眼,便道:“她找魏良平医生。”


护士长抬头对大娘说道:“顺着走廊,左转到底再右转,第二间。”


大娘谢过她们,便朝里走去。


大娘一走,小护士便惊叹道:“哇!你怎么这么厉害?一眼就看出那张纸上写的什么?我看了半天都没看明白。”


护士长淡道:“你是新来的,所以不认识李大娘。她是23床的病人家属,她儿子脊柱骨折,家里穷,抢救费都是欠咱们医院的,更别说手术费了。不付钱,医院不给安排手术,眼看就要截瘫,没想到昨天突然把欠的医药费和手术费一口气付清,紧急给他加了一台魏主任的手术。听说手术很成功,将来双下肢运动功能恢复问题不大。”


小护士好奇地问道:“一次性付清?他们家哪儿来的钱?”


护士长道:“谁知道呢?听说23床病人是矿上工伤,或许,是矿老板给的赔偿款吧。”




李大娘按着护士长给她指的路,一拐一拐地走到第二间办公室门口,她立在门口,不敢进去。李大娘一头花白的头发,裹着一块暗红头巾盘在头上,她佝着背,怯生生地探头向内张望,只见里面的医生们都专注地忙着自己的事,她欲言又止地探了几次头,仍是不敢说话。


直到一位小医生工作累了,从病例里抬起头,才惊觉门口站着个人,小医生连忙走过去:“大娘,你找谁?”


李大娘怯怯地说道:“我找……找魏医生。”


小医生热情地说:“魏主任在里面,我带你进去。”


小医生把李大娘领进里屋,站在门口说道:“主任,有人找。”


魏良平站了起来:“哟,大娘找我有什么事呐?”


李大娘怯生生地站在里屋门口,并不往里进,她解下肩上的包裹,抱在手里,望着魏良平,嘴唇蠕动两下,倏然——她扑通一下跪到地上,哑声大哭。


魏良平吓了一跳,愣在原地,只见那李大娘也不说话,一边大哭,一边抬起双手,一个接一个地给魏医生磕起头来。


魏良平这才反应过来,赶紧去扶李大娘,李大娘说什么也不肯起来,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经文,魏良平赶忙让两个小医生把她给架起来。


“大娘这……”魏良平满脸懵,“这是干什么?”


李大娘蠕动着嘴唇,念叨着:“菩萨在世,活佛显灵啊!”


“大娘,这个……”魏良平脸色略显尴尬,“咱们相信科学哈!”


李大娘哇地一声又哭出来,又要往地上跪,两个小医生赶紧扶住她,不让她跪下去。


李大娘哭喊着:“感谢菩萨救了我们家大柱啊!”


这下魏良平终于听明白,原来,是张大柱的家属。


魏良平道:“大娘,别客气。我们医生救死扶伤,为人民服务都是应该的。”


李大娘伸出手掌,从皱巴巴的脸上抹了一把眼泪,将布包放到桌面上,双手费力地解开最外层藏蓝的布,露出里面一块黑漆漆的布。


李大娘又解开黑布,只见里面有一个透明塑料袋,装着十来个白面大馒头,每个足有成人两个拳头那么大;另有两个布包,李大娘拆开其中一个,里面是十几个染得红红的鸡蛋。还剩最后一个红色的布包,李大娘手指艰难地拆开红色布包,露出里面一个土黄色布包。


一屋子人也不催促,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她拆包。


只见,李大娘拆开最后一层包装,里面赫然是三根红彤彤的蜡烛,蜡烛上刻着一些金色的经文。


李大娘把东西推过去:“菩萨!谢谢活菩萨。这都是我们自家做的,还有这个——”


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蜡烛:“是我向村里的大仙求来的,供在家里,可保佑全家平安。”


魏良平面露难色:“大娘,我们有规定,不能收病人的钱物。”


他话音刚落,眼见着李大娘又要给他跪下,赶忙补充道:“但是!收馒头和鸡蛋,应该不违反纪律。”


李大娘再三谢过魏良平,才挪着步子离开医生办公室。她离开后并没有回病房,而是顺着电梯走到医院门口。


李大娘迷茫地站在人民医院的门口,头顶烈日,就那么呆呆地站着。


救护车鸣着尖锐的笛声与她擦肩而过,匆匆驶进院内,医务人员从救护车里跑出来,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病人往抢救室里冲。


一个焦急的中年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,孩子病恹恹地伏在她肩上,女人尖利着嗓子,在她身边拦下一个小姑娘,问道:“姑娘,你知道急诊室怎么走吗?”


那姑娘摇了摇头,中年女人焦急地往医院里走,边走边问“急诊室怎么走”?


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医院门口匆忙穿梭,他们都渴望活下去,渴望健康地活着,而这一切,与李大娘仿佛毫无干系。


她只是站在那儿,如同一座没有魂魄的雕塑。





就在这时,一个青年走过来,问道:“大娘,您这是……迷路了吗?”


来人正是喻识墨。


“没有,没有……”李大娘喃喃道,“我没有路。”


喻识墨道:“大娘怎么一个人在街上,您的儿子和女儿呢?”


李大娘猛地一震,像是被这句话召回魂魄,低声问道:“小伙子,昔州市警察局怎么走?”


喻识墨道:“大娘,你去市局干什么?看你这样子,不是去报案的吧。”


“不是,他们让我去……撤销、撤销。”


喻识墨脸色沉下来:“是撤销对方宗义的指控吧。”


李大娘狠狠一颤,警惕道:“你……你是谁?!”


喻识墨握住她的手:“别紧张,李大娘,我是傅恒宇的朋友。”


李大娘如惊弓之鸟,胡乱摇着头:“不!我不认识!我不认识什么傅恒宇!我真的不认识!”


“别害怕!我不是坏人,”喻识墨沉声道,“我和你一样,我们都是方宗义的仇人。方宗义害死你丈夫和女儿,害得你儿子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。他害得你家破人亡,现在却威胁你去撤销案子。你咽得下这口气吗?”


李大娘把两条胳膊交叠抱在胸前不住地打颤,胡言乱语:“不,我不认识!方总是好人!方总是活菩萨。他救了我全家,救我全家。菩萨保佑……菩萨救我!”


李大娘双手在身上一通乱抓,从口袋里哆嗦着翻出一串佛珠,捏在掌心不断盘着,一边盘一边口中振振有词,似乎在念什么经文。


喻识墨道:“你不要装疯卖傻。我知道,你没有精神病。我看过你的报案记录。一周前,你去市局报案的时候,脑子清楚得很,对于整个案情都叙述得井井有条。”


这当然,是谎话。


这是清晨时,龚学义打电话来,要求留在昔州的喻识墨做的事——他希望,喻识墨务必和方宗义见上面,并且想办法和他达成解除合同的意向,唯有如此,才能应对交易所的质询。


但是显然,通过前一天的试探,方宗义是绝不可能“自愿”与他们见面的。


既然如此——喻识墨决定,逼迫他,让他“不得不”与他们见面。


而他手里,能够逼迫方宗义的牌,只有这张——张大柱。


那天在市局,喻识墨亲眼见到方宗义以七百万为代价,威胁傅恒宇的全过程。也因此知道,张大柱是方宗义矿上的一名工人,因为安全管理不到位,矿内落石将张大柱砸得半身不遂,事后方宗义非但不积极补偿,反而指使下属将前来讨要补偿的张大柱父亲殴打致死,还从张大柱的家中,绑架走他十二岁的妹妹,对她实施禽兽行为以致死亡。


喻识墨说道:“李大娘,我是北庐来的,我和傅恒宇不一样,他在当地,受方宗义掣肘。而我,我在上面有人。现在,你已经拿到了七百万赔偿款。只要你同意作证,证明方宗义为了掩盖矿上工伤,指使下属谋杀你丈夫和女儿,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和大柱。你的女儿只有十二岁,难道你希望她枉死吗?”


听到女儿,李大娘眼里有明显的动摇,她没有在装疯卖傻,而是愣愣地,不再说话,似乎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。


喻识墨心知李大娘被他说动了,正准备继续添一把火,忽然听到手机铃声。


叮铃铃——


叮铃铃铃——


李大娘被铃声惊得一震,眼里瞬间重新浮上警惕,喻识墨心里大叫不好,抢在她看手机之前,一把将她的手机抢过来。李大娘还用的老式翻盖手机,喻识墨直接卸掉电池,将手机赛会她的口袋。


他一把握住李大娘颤抖的手,不容拒绝地说道:“李大娘,你跟傅恒宇说你有医院开的精神病证明,你说你有妄想症,你的老公和女儿,是自己跌进井里摔死的。可是,你明知道这不是事实。事实是——”


喻识墨看着李大娘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方宗义打死了你丈夫,你女儿才十二岁,正是最美好的豆蔻年华,又漂亮又乖巧,却惨遭方宗义的毒手。你看看这张照片?这是什么?你还能认出她来吗?”


喻识墨刷地抽出一张放大到A4纸打印的照片,放到李大娘面前。


照片上,一个妙龄女子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,衣衫不整,头发凌乱地遮盖在脸上,看不清面容。


喻识墨却不容她躲避,强硬地将照片放到她面前,厉声说道:“你还能认出她来吗?她是你的女儿啊!这是警方在死亡现场拍的照片。你好好看看,方宗义把你的女儿折磨成这个样子,你就那么放过他?张大柱是你的孩子,张铁花难道不是吗?!”


李大娘只是快速瞥了一眼照片,便不忍心再看,移开眼睛,哇地一声哭出来,哑着嗓子:“啊——我能怎么办啊?!他们要杀了大柱……我只有大柱了……只有他……”


喻识墨抓着李大娘的手,诚恳说道:“跟我走吧。我会带你们母子俩离开五江、离开昔州。我会把你和张大柱接到北庐去。我会给你们最好的医疗待遇,保证大柱恢复如初。我会派人保护你们,我会给大柱安排好工作,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,只要——”


他顿了顿,深深地望着李大娘干瘪的眼眶和里面饱含的泪珠,说道:“只要你肯出庭作证,证明方宗义的罪行。”





片刻之后,医院旁边的小巷子里。


喻识墨一手抓着李大娘,一手握着电话:“学义哥,李大娘同意了,我现在就带她回北庐。你立刻派人来昔州,给张大柱办转院手续,把他转到北庐的医院去。”


挂断电话,喻识墨又安抚了李大娘几句,告诉她不必担心,一切有他在。


喻识墨为什么会有李大娘女儿张铁花的照片呢?


其实,他没有。


那张照片,是一部恐怖电影的截图。


喻识墨在赌,赌方宗义没有让李大娘见到女儿的尸首,因此李大娘并不知道女儿的真实死状。


看来,他赌对了。


喻识墨的思绪,忍不住飘回幼时。



那一年,湛翌君为了保护他,不惜与学校校长当面争辩,最后结果如何呢?


他记得当时,父亲告诉他:自然是翌君赢了。他开了一个校长无法拒绝的条件。


喻识墨记得自己问父亲:什么条件?他是不是为了我,做出什么牺牲或者妥协吧?


父亲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?


父亲意味深长地说道:“无法拒绝的条件”,意思是“不能”拒绝,而不是“不想”拒绝。你也可以理解为——威胁。


喻识墨牢牢记得那件事,他不会再与方宗义谈判,更不会向他妥协。



能威胁到狮子的不一定是猛虎,也可能是食草动物——比如大象和犀牛,甚至成群结队的水羚与角马。


所以,喻识墨选择去找李大娘。


他要把李大娘和张大柱带回北庐。


此刻,喻识墨焦急地等着龚学义的消息。龚学义果然给力,不出二十分钟便传来信息:已与五江县人民医院协调好,即刻办理转院手续,由救护车专车送往北庐。


“太好了!”喻识墨看到消息,对李大娘说道,“大娘,大柱的转院已经全部安排好,咱们走吧。我们和他在北庐汇合。”


李大娘连连点头,喻识墨搀着李大娘,从巷子里往外走,他已安排好车在巷口等着,将他们直接送往机场。



就在这时,他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声:“你们要去哪里?!”








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感谢 @高楼宴客 、 @晏晏 、 @✨ 、 @米酒蛋泥 、 @小虎 、 @浮离 、 @youmujolie 、 @滋滋 、 @MED 、 @2233 、 @甜心奇异~果 、 @·肥貓· 、 @荔枝煮鱼 请我吃糖和请君哥吃退烧药!

感谢所有投喂粮票的朋友们!







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。

荣枯咫尺异,惆怅难再述。


今日彩蛋是一枚独自醒来面对空荡荡房间的君哥。

❤免费粮票即可解锁❤







评论(97)
热度(1132)
  1. 共8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云川漫步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