珞凇再扬手,一个不同寻常声音,响起。
嗡——
嗡——
嗡——
手机,在震动。
乌恒璟疼得满脸是汗,泪水和汗水糊在睫毛上,好似连脑子都糊住了。
他迷迷糊糊地疑惑,自己的手机明明没带进书房,怎么会响。
显然,珞凇也听到了震动声,他的目光投向置物架,那里放着他的手机——此时此刻,那部手机正在震动,显然是有人打电话进来。
下属们有紧急事情,都会先找他的秘书,因此珞凇极少会在非工作时间接到电话。会是谁,周五的深夜,打电话给他?
珞凇放下戒尺,稳步走到桌前,拿起手机,扫过来电人的姓名,他微微皱眉,接起电话:“喂。”
不知是刻意隐藏还是不愿称呼,珞凇接起电话,只说一个“喂”字,没有喊人。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,珞凇良久地沉默。
半晌,珞凇说道:“你说……什么?”
珞凇素来沉稳,此时这四个字,竟带着颤音,像是明知对方不会欺骗自己又不敢相信的挣扎,注定徒劳而返,却执意要再问一次。
乌恒璟想,自己一定是疼迷糊了,竟然会觉得先生的声音在颤。
先生怎么会失措呢?
电话那头不知又说了什么,珞凇说道:“电话别挂,你稍等。”
珞凇右手握着手机,左手拿起戒尺,在乌恒璟面前轻轻一敲。
乌恒璟应声抬头,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望向珞凇。珞凇看了他一秒,左手放下戒尺,抽出两张纸巾,细细替他擦去眼眉上的泪珠和汗水,他的声音又恢复往日分不出喜怒的镇静:“余下责罚,记在账上。下来,跪写《思过书》。”
珞凇说罢,便转身离去,替他关上书房的门。
珞凇一走,乌恒璟吊着的心一下子松下来。
那一刻,乌恒璟的心里有几分庆幸,他知道先生的规矩是不准欠账,今日罚,今日毕,定下的惩戒无论他如何哭求都会尽职尽责地完成,既说要,就一定会打到底。
这通电话,算是救他一命。
虽然先生说的是“记在账上”,可好歹,这一时一刻,不用再捱。
乌恒璟艰难地挪动身子,从桌上爬下来,如此简单的动作牵动身后的伤,疼得他整张脸都皱起来,足足花费数分钟才完成。他拿来纸和笔铺在茶几案板上,跪到地上,刚写下“思过书”,便觉得脑子昏昏涨涨,手肘搁在案板上,只觉得案板好凉。
珞凇对训诫的规矩是罚完之后必须写《思过书》,《思过书》写完给他看过才算惩戒结束。往常,只要不是被罚得下不来床,再疼再累都得写《思过书》。
拜师礼那次,他被罚得极惨,也没逃过写《思过书》的命运。
然而这次,乌恒璟跪在地上拿着笔,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。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,好像他要失去先生了。
乌恒璟揉了揉眼睛,用力晃了晃脑袋,脑袋里像是装满铅块,重得要命,头顶像被念着紧箍咒一般跳动地疼。身后更糟。
好疼、好难受。
乌恒璟忍不住趴到案板上,用冰凉的案板,给自己滚烫的脸颊降温。
他伏在案板上,出神地想,想起方才的狠罚,又忍不住想起先生失望的话。
——“我教你、罚你,磨你的性子,你竟还敢再犯。”
——“跟我这么久,还犯此等低级错误。”
——“不可原谅、不值饶恕。”
他忽而想起,自从认识先生以来,自己似乎一直在给他惹麻烦。说要管公司,结果被亲戚坑骗,现在连该做的功课都做不好,不停地惹先生生气,狠罚也不长记性。
乌恒璟想着想着,又难过起来,刚刚止住的眼泪,再次掉下来,他把脑袋搁在手肘上,侧靠在案板上,情不自禁地用另一只手,在案板上写字。
一笔一划,一横一捺,赫然是——段华卿。
他没有见过段华卿,可是每个人——无论是不是他的学生——谈论起段华卿时,皆是满脸钦佩和仰慕,那样一个谪仙一样的人,与先生又有七年师生情,自己要怎么跟他比、怎么跟他争?
乌恒璟伏在案上,低声抽泣。
他忽然想,这样下去不行,等先生回来,他得和先生谈谈。
好好谈谈,开诚布公地谈谈,将自己所有疑惑、所有不安,都倾诉给先生,也听一听,先生的答案。
可惜那一夜,珞凇终是没有回来。
许久许久以后,书房的门被敲开,不等回应,那人便推门而进。
“小天境,是我,”季蕴心笑眯眯地走进书房,手里拎着一袋伤药,“你先生有急事出去,今晚恐怕不会回来,让我来照顾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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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可以先猜一下是谁打电话给珞凇,打电话来是说什么事。
然后再敲彩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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