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川漫步

 

 

 

“为何犹豫？”

直到珞凇出言提醒，乌恒璟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走神了。

 

“学生……”乌恒璟慌忙开口，一百种解释在舌尖涌动，最后却归结于实话，“学生该死，学生方才、方才想到了师祖。”

 

先生说的没错。

 

只要疼痛足够深刻，日后每次想要犯错之时，便都能记起。

 

上次撒谎欺瞒的警告太过深刻，就算说实话会被罚得很惨，乌恒璟也不敢撒谎。

 

“数周前，学生曾向疆皇私下打听过先生和师祖的事。”

 

珞凇打断他的话：“你如何认识的疆皇？”

 

乌恒璟一五一十答道：“学生不认识。是甜冉找的月俟，请月俟出面，找的疆皇。”

 

难怪。

 

疆皇虽为黑阁活地图，却不喜大肆谈论八卦，能说动那位出面讲圈内旧事的人，确实只有他的挚友月俟。

 

至于月俟为何会掺和此事——月俟做出任何事都不足为奇。

 

珞凇在心中点点头，面上不显：“继续。”

 

“学生当时鬼迷心窍，想要打听先生和师祖的事，又不敢找先生的朋友，因此找到疆皇。疆皇告诉学生……他、他说……”乌恒璟咬牙，坦白道，“他说您十八岁跟着师祖远赴中国念书，师门七载，您和师祖朝夕相处、同寝同食。他还说，师祖是训诫宗师，偏好忍耐，擅长各类固定、姿势、体能，您的规矩，都是从师祖那里传承下来的。他说，师祖的痕迹，早已融入您的骨血，就算学生要计较，也无济于事。”

 

珞凇不咸不淡地反问：“你觉得呢？”

 

“学生……”乌恒璟犹豫道，“请先生恕罪，学生先前，确实是心怀嫉妒。明明您和师祖分开已久，您身上却处处是师祖的影子，甚至连您对我的那些手段，都是师祖教您的。醉过方知酒浓，七年的刻骨铭心，学生不过与您相处数月，根本无法比较。”

 

乌恒璟说罢，快速又补充道：“但是后来！后来，学生与大师伯、小师叔聊过，与师祖接触过，学生对于‘师门传承’略窥得一二。学生明白，师祖是您的老师，也仅仅是您的老师。您受老师影响，是很正常的事。只是刚才您在给学生定罚，学生一时糊涂，才又……又想起那些姿势来……”

 

珞凇沉吟片刻。

 

他倒是没有想过，小孩子会介意这个。

 

诚如乌恒璟后面的话所言，他师承段华卿七年，他的训诫理念和方式会受段华卿的影响，实属正常。

 

小孩虽然理智上明白，但情感上——珞凇品读着“心怀嫉妒”四个字，尝试去理解小朋友的脑回路，解释道：“我会罚你姿势体能，不全是受老师影响。”

 

“诶？”

 

“我的戒尺，你能挨多少下？”珞凇问道，“五下、十下，还是，二十？”

 

乌恒璟：？

 

乌恒璟：为什么要从“五下”开始说？

 

乌恒璟：先生明明很严肃，但怎么感觉在揶揄我？

 

珞凇淡然说道：“从前我罚人，一处错、五十下。既然你捱不过五十记，便用旁的来抵。”

 

乌恒璟：这……这是在说我脆皮？谁脆皮？！我才不脆！——等等，这有什么可争口气的？

 

乌恒璟明智地选择闭口不言。

 

“既然还有错误，方才为什么不坦诚？”

 

“学生……忘记了。”

他是真的忘记了。

 

这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事，他都见过师祖本人了，哪里会记得曾经找疆皇打听的事！

 

珞凇不轻不重地扫他一眼，乌恒璟立刻感到身后的某个部位开始幻痛，迅速乖巧认错：“学、学生虽然不是有意为之，但是遗漏称述错误，学生无可辩驳，请先生翻倍处罚。”

 

按珞凇的规矩，对于遗漏错误，惩罚翻倍，乌恒璟虽然害怕惩戒，但到底谨记规矩，不敢蒙混过关。

 

小朋友在想着认错，珞凇却在思考——嫉妒这种东西，是无法安慰的。

 

这个姿势是我原创而非老师教的，那种体能我只罚过你一个没罚过旁人，若是这样去比较，训诫变成表达偏爱的方式，走了形又失去神。

 

但小男朋友又该有爱人的优待，这根刺若是竖在喉咙里不拔，要人生生吞下去，未免太冷酷。

 

珞凇解决的办法很简单：“免你翻倍处罚，今天要你尝尝另一种规矩。或许下次，你会求着我罚你姿势。”

 

乌恒璟：？！

 

珞凇没有给他太多震惊的时间，直接下达命令：“置姜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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