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川漫步

你是我的神,而我是渎神的人。

第一百零一&一百零二章 永不落幕


✓ 8k+字大长更








段华卿去世后的第二个周六,黑阁当天停止一切活动,暂停所有公开演出和房间预订,挪空整个大厅,摆上一排排椅子,搭建起演讲台,因为在这天的晚上,黑阁将举行一场规模空前的聚会,几乎全部的在会会员和许多已退会成员都前来参加,就连可容纳人数最多的中央舞台都远远不够,只能放在大厅举行。

 

这一天的季蕴心,穿着正式而肃穆,一身黑色青果领西装,象征权威的绸缎面料宽驳头,单排三扣低腰马甲,窄侧章西裤,天然贝母装饰衬衫门襟配黑色皮鞋。

 

季蕴心缓步走到演讲台上,台下乌泱泱的人群骤然安静。人实在太多,坐在末排的人,甚至看不清面孔,好在整场演讲配有专业摄影师,镜头内容实时投在巨大的幕布上。

 

“今天人来得很齐,”季蕴心缓缓说道,“比往年,任何一次庆典,都要齐。在我的身后这个区域,第一排是现任黑阁委员会的全体委员,从第二排开始,是黑阁已退圈的元老级会员们。”

 

季蕴心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,与此同时,摄像机也将那些面孔放大在荧幕上,黑阁历史上,涌现过无数风云人物,如今他们齐聚一堂,令人感慨万千。许多人都是成双成对地出现,皆着正装,不同的是,有些sxx会一身正装地跪在自己dxx的脚边。

 

“很多熟悉的面孔,每一个都是一段神话,每一个人的故事都够说上三天三夜。即使退圈多年,他们的传说也在江湖上经久不衰,时常被人们谈论起,”季蕴心说道,“很荣幸,今天,我们邀请到黑阁首届委员会全体成员到场。黑阁首届委员会共计七人,包括我、珞秉寒、钟坎渊、安娜,以及——”

 

镜头给到一位女士,一身刺绣旗袍、花臂刺青,季蕴心介绍道:“Esperan女士,曾是北庐风格最狂野的女性dxx,优秀的设计师和摄影家,初代黑阁大量室内布置都出自她的手笔。”

 

Esperan是一位时尚摄影师和视觉艺术家,给许多明星都拍摄过宣传照,与诸多顶级品牌都有合作,苏国演艺圈超过一半的大咖都与她合作过。早年间,Esperan是北庐圈子叱咤风云的人物,后因职业原因长期旅居国外摄影,淡出圈子。

 

“摩亚,拥有过目不忘的超级智慧,却从不实践,过着苦行僧一般严格自我约束的生活。他是首届委员会里唯一的sxx——这里我要补充一句,并非我对sxx有不平等歧视,而是因为当时我的交际面有限,密友圈里几乎全是dxx。我曾以为摩亚会永远留在黑阁与我并肩作战,怎料——”

 

相比Esperan张扬的个性,摩亚要神秘得多。

 

Esperan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信息,直到今天,都有许多圈内人知道Esperan的真实姓名和职业。

 

可是,除首届委员会成员外,没有一个人知道摩亚的真实情况。

 

这个神秘的sxx极有边界感,对自己的信息有着超乎寻常的保护欲,从不披露自己年龄、职业、姓名,人们甚至不知道他是常居北庐还是仅仅过来短住。

 

摩亚严肃有条理且过目不忘的特性,使得他极其擅长处理黑阁日常运营,黑阁的首套制度,便是由首届委员会讨论、由摩亚执笔起草的初稿,其中,就有那套为整个圈子奠定制度基础和人权地位的《会员守则》。

 

如今,苏国几乎每一家新开的圈内会所制定的《会员守则》都会参考黑阁的标准。

 

季蕴心说道:“后面的故事相信很多人都听过。摩亚被我们的另一位委员龙烽追求,两个人结为伴侣后,双双退圈。”

 

此时此刻的摩亚跪在龙烽身边,两个人都是一身黑色西装,只不过摩亚的西装外套里面没有衬衫,外套整齐的扣子每一颗都扣上,仅仅露出胸肌和锁骨,脖子上是一个皮质项圈,项圈的牵引绳,握在主人手里。

 

龙烽简直是季蕴心的翻版,只不过更威严、更沉稳,那一年的季蕴心和龙烽,是璀璨夺目的社牛双子星。

 

六位dxx、一位sxx,撑起了初代的黑阁,“北庐四少”之所以是四个人而不是六个人,或许因为龙烽和Esperan淡圈太早,他们来不及走进大众的视野便已离开,而今天,他们重新出现在黑阁,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
 

“龙烽,如果我知道你加入委员会的目的,是为了追求爱人,我一定会阻止你加入委员会的。”

 

季蕴心笑着打趣,话音刚落,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细小的笑声。

 

人类的基因选择传承,因此人啊,总是喜新厌旧。黑阁从来不缺传说,永远有光彩夺目的dxx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。

 

可是这一刻,当首届委员会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时候,仍令人无限感慨。正是这些人,创立了黑阁。

 

乌恒璟坐在最后一排,靠近大厅门口,那是离珞凇最远的位置。尽管如此,摄像机镜头还是尽职尽责地将珞凇戴着面具的面容打在巨幕上。

 

除了在葬礼上匆匆一瞥,乌恒璟上一次与珞凇说话,是在医疗中心。

 

与师兄弟们一同赶到医疗中心的珞凇,做的第一件事,不是去看老师,而是把跪在地上哭成泪人的乌恒璟抱起来。彼时的珞凇戴着口罩,眼睛是红的,但没有在哭,他一言不发地将乌恒璟带走,交给早已等候在楼下的季蕴心,这才折回医疗中心。

 

十余天未见,珞凇容貌未变,没有肉眼可见地消瘦,没有失魂落魄地悲伤,珞凇看起来,如往常一样冷静沉着。

 

那样的冷静,落在乌恒璟眼里,竟是刺痛。

 




 


 


 

 

老师去世那一夜,柏雪风要求所有家里有未成年子女的师弟都回家照顾孩子。

 

师兄弟九个里,没有孩子的只有齐於烺和兰世明,因此,柏雪风、齐於烺、兰世明和傅长砚,四个人留下来负责当晚的守夜和处理后事。

 

时间只会一刻不停地往前走,不因你的情绪停留,所以悲伤啊,从来都是一种奢侈品。

 

人们以为的离世,是告别至亲的骨肉分离之痛,是哭到不能自已的泪水,可现实的离世,意味着繁琐而冰冷的手续。

 

从清理遗体的小殓到送去停尸冷柜,从开立死亡证明到联系火葬场,从打印照片制作遗像相框到布置灵堂,每一步都需要人去做。

 

你每做一件事,便是重新提醒自己一次老师已逝的残酷事实,可你每被提醒一次,都还得压住心痛继续做事,明知立于刀尖行走会刺破皮肉,即使血流满地、锥心之痛,也必须继续走下去。

 

十年前,老师离开苏国时处置了在苏国的所有房产,好在傅长砚在北庐还有一处别墅,已经提前命人打扫干净。

 

等四个人忙完医疗中心的事务回到傅长砚的房子时,天色已经透亮,颜清礼、嵇鸿卓、萧珣、珞凇、岑沐霖、兰荪正等在别墅门外。

 

珞凇递过去一本册页本,里面工整的毛笔字,详细记录老师后事的每一个流程细节和分工——那是他连夜安排的老师身后事。以老师的性格,必不喜欢大张旗鼓、铺张浪费;可是作为学生的私心,又有着无限缅怀,想要纪念,想要哀悼。

 

珞凇安排的方案是悼念隆重而葬礼简单,柏雪风看过以后,一字未改。

 





 


 

老师过世的第二天,在苏国各大重要媒体上讣告天下,停灵七日,从老师过世的第三天起允许所有人前来吊唁。除挽联悼词外,不收任何礼金和物品,敬的香、献的花皆为师门提前准备好。

 

季蕴心亦宣布黑阁哀悼三天,三天内停止一切公开演出和娱乐活动,仅保留房间预定功能。

 

别墅一楼客厅布置成灵堂,遗像放在中央,遗像前设有方形落地铜冶香炉和跪拜蒲团。旧时停灵,是限于医疗条件有限,防止人昏厥而未死时下葬,因此有停灵的习俗。老师过世后,遗体存于停尸冷柜,灵堂只放遗像,不停灵柩。庭院里满置鲜花花圈,底色是长青树的树叶,外圈是白色菊花,内圈是黄色菊花,中间是盛开的白百何点缀以紫藤花。前来吊唁的人,无须自行准备花圈,只需将自己准备的挽联贴在花圈上面,表达哀思。

 

香火亦是提前准备好的,前来吊唁的人取香敬香,鞠躬或跪拜。

 

尽管做出充足准备,前来吊唁的人数,仍然大大超出预期,首日前来吊唁的人排了整整两个路口,排队人数不断快速增长,珞凇亲自向相关领导汇报情况,为给他们工作带来不便表达歉意,当日市局便送来的挽联,并派出人手协助维持现场秩序。

 

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,熟悉的、不熟悉的人都来了,就连凌晨深夜,祭奠的香火也不曾间断;挽联把院子里的花圈贴得满满的,师兄弟们将花圈补过一轮又一轮,将贴满挽联的花圈移至室内,在院子里摆上新的花圈,花圈堆了整整一屋,却仍然挡不住挽联雪花般地寄送。

 

季蕴心夫妇也来到现场,赠挽联并敬香鞠躬。段华卿称得上是季蕴心最讨厌的人之一。但即便是在那些讨厌段华卿的人心中,他的地位与成就也无可置疑。

 

虽然师兄弟们排了班次,轮流值守,可谁也睡不着,一闭上眼睛,都是老师的音容笑貌。珞凇找出当年老师在学堂的录影视频,他一遍又一遍地播,一遍又一遍地看,动情深处,便跪到遗像前,再敬一次香、叩一次首。

 

乌恒璟也去吊唁,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,安静地排队,安静地等待。他去的时候,珞凇不在,柏雪风也不在,当值的是颜清礼、齐於烺和岑沐霖。他是师门子弟,跪拜完师祖后,师伯师叔无需向他鞠躬回礼,他跪在蒲团上,抬头仰望黑色相框里,师祖淡淡笑着,笑得那么温和、那么亲切,好似从未离开过。

 

可他的师祖啊,再也见不到了。

 

他明明——乌恒璟哽住,眼泪再次流下来——他明明还在向师祖撒娇说“若是先生跟我秋后算账,我能找您说情吗”,他还在向师祖控诉珞秉寒的“罪行”,他还在说“您不知道,他可凶了”,可下一秒……

 

他明明给师祖送过自己画的花,明明祝福过早日康复,为什么,美好的祝福这一次,落了空呢?

 

什么河清海晏什么国泰民安,师祖都看不到了啊!

 

师祖回归故土,先生重回师门,团圆的美好热气就在眼前,可一眨眼,面前只剩下冰冷的遗像。

 

乌恒璟在遗像前崩溃大哭,最后是岑沐霖走过去,将他扶起来,岑沐霖郑重对乌恒璟说:“《镰仓物语》里有一句话,列车通往的黄泉站,月台站满了来迎人的已故者,这哪里是悲剧,这是团圆。终有一天,当我们也离开这个世界去到黄泉站,一定能在月台上遇见老师,那时的老师大概在饮茶,他会一如既往地笑着,温和而淡然地说一句:‘来了。’”

 

“老师从未离开,他只是换了一个世界,等待我们、守护我们。”

 







 


季蕴心逐一介绍今日请到现场的那些已经退圈的元老级会员们,每一个名字,都是向现在的年轻人,介绍过去;被光阴尘封的宝盒,随着这些人的到来,一点点开启。

 

然后,季蕴心郑重地说道:“今天将大家召集在这里,有两件事,首先,我想悼念一位前辈。”

 

“黑阁成立至今,整整十二年,今天的各位,大概很难想象十二年前的舆论环境。”

 

“在那个年代,XJ才是上进的、正能量的,而TJ是贪图享乐与不思进取。当时我与许多传统XJ的支持者展开过激烈辩论,我曾在许多场合抨击过传统XJ的迂腐专制,是封建遗留的糟粕。直到今天,我仍然认为,TJ的污名化,某些XJ派领军人物要对此承担主要责任。没有他们当年‘兢兢业业’、‘勤勤恳恳’地贬低TJ关系,就不会有那么多误读误解。”

 

“在那个年代,我们被认为是堕落的、腐化的失足青年;我们被认为是异类,是xx,是该送去电击治疗所矫正的精x病患者。最多的一个月里,黑阁同时离职三位驻点的TJ师,全部是迫于家庭压力,因为家人在得知他们的职业之后,进行了激烈的反对。”

 

季蕴心说到这里,掷地有声:“我建立黑阁的初衷之一,就是要为TJ正名。我要告诉全天下,热爱无优劣,欲望不可耻。”

 

“初衷之二,是为了保护所有圈内人平等的权利。在那个年代,见不得光的TJ催生ds关系的野蛮生长,某些人把游戏玩成xx,身心俱伤的sxx却因为惧怕自身名声受损,连报警都不敢去。因此我们撰写了《会员守则》,建立了会员投诉举报和委员会评议机制,我们希望在游戏过程中最大限度地保护大家的身心安全。”

 

季蕴心停顿数秒,再次说道:“今天我要悼念的这位前辈,他的名字相信很多人都知晓,他就是——段华卿。”

 

季蕴心沉痛地说道:“xx年xx月xx日晚二十二点四十八分,段华卿先生因抢救无效,溘然长逝。”

 

他说完,九十度鞠躬,沉痛的哀悼情绪让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,大家纷纷垂头悼念。

 





 


段华卿的葬礼,安排在过世的第八天。苏国有个民俗,下葬之时,若是伴侣已故,便选双日;若是伴侣仍健在,则选单日。段华卿过世的第八天,恰好是个单日,兰荪托寺庙高僧看过,那一天是个适合丧葬的日子,因此日子便这样定下。

 

老师下葬那一天,沈筠也出院了,不幸中的万幸,孩子没有大碍,她坚持要去见老师最后一面。

 

葬礼很朴素,仅有傅长砚和师门学生,不允许外人参加,没有唢呐礼炮,没有宴席仪仗,没有高僧做法,在殡仪场举行简单的告别仪式后进行遗体火化,学生们捧着骨灰盒来到墓地,柏雪风领着全体师门子弟郑重叩首四次,将老师安葬。

 

葬礼结束之时,柏雪风沉默地烧着纸,忽然对身旁的珞凇说:“我和沈筠说过。”

 

“我会做她孩子的老师,给孩子起名。”

 


 



老师下葬之后的那天晚上,珞凇和钟坎渊、季蕴心,在季蕴心郊区那套别墅里,大醉一场。那些脆弱、悲伤与痛苦混合眼泪,都深深地,埋藏在那栋别墅之中,除在场三个人以外,无人知晓。

 







 



此时此刻,直到黑阁现场的人们一个又一个地坐下,季蕴心才继续说道:“段华卿先生过世后,黑阁哀悼三天,这是黑阁首次官方哀悼,因为他配得上这个地位。”

 

“很多会员大概,没有想到我会公开哀悼段华卿先生,我不否认,包括我本人在内的许多人曾经讨厌过他。但是,没有任何人,可以质疑他作为北庐圈子奠基人的地位,也没有人会否定他为苏国教育业做出的杰出贡献。”

 

“在十余年前,在黑阁创始之初,我可以说,当时的圈内人没有一个没看过段华卿先生的XJ视频。谁不承认,谁就是不诚实。”

 

“包括我本人在内,无数人因为段华卿先生而觉醒倾向,成为一名dxx或是sxx。我们有同样的开端,但是此后我们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,一条通向XJ,一条通向TJ。”

 

“是的,一如我刚才介绍的那样,十二年前的舆论环境比现在严酷得多,XJ与TJ水火不容,引发无数长文和辩论,争辩孰高孰低、孰好孰坏。但当今天,我们回首往事,我想问各位一句:高低优劣,真的能评判出来吗?”

 

“你们接受和实施XJ的时候,从来没有获得过安全感和满足感吗?你们在TJ的游戏中,从来不曾渴望游戏之外的真情投入吗?难道一个dxx、一个XJ者,离开体罚就没有其他手段惩罚人了吗?难道那些手段就一定比体罚更高尚、更无私吗?”

 

一连串反问的最后,季蕴心说道:“非黑即白的极端言论很容易吸引眼球,也更容易获得信徒,但那是不够成熟的。”

 

“回首往事,当年将传统XJ抨击为一文不值的我,也是不够成熟的。”

 

“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二选一,传统XJ与TJ游戏从来不是泾渭分明,我们在TJ游戏中收获成长,在XJ关系中感到欢愉与安全。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划定条条框框刻意区分,分出非此即彼的界限来,是狭隘且不准确的。我们每一个圈内人,有着独属于自己的、感受快乐与痛苦的方式,圈内事、圈内议,不该以外界的标准作为衡量。”

 

“我还是那句话,热爱无优劣,欲望不可耻。海纳百川,有容乃大,因此,我希望我们的圈子能够包容互鉴、共创未来。”

 

光阴荏苒,当初那些“刺头”们慢慢长为成熟的大人,他们不再像年轻时那般偏激与狭隘。

 

越过时光,越过生死,越过芥蒂,在这一刻,季蕴心用力握住段华卿的手,迎接他们的是台下激烈的掌声与欢呼声。

 

这是和解,更是未来。

 


 




 

待到大家的情绪平复之后,季蕴心再次开口:“今天召集大家的第二件,是宣布一个关于黑阁、关于我本人的重要决定。”

 

他无比郑重地、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我,传瑞,将辞去黑阁主理人的身份且退出黑阁委员会,一并退出黑阁委员会的,还有珞秉寒和钟坎渊。”

 

此言一出,群众哗然。

 

季蕴心、珞秉寒、钟坎渊,他们是黑阁的创始人,他们从第一届黑阁委员一直做到今天,他们是活着的传说,更已经成为黑阁的象征本身,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离开。

 

季蕴心抬起手,手心向下一压,平复喧闹的人群,缓缓说道:“我知道,这个消息出乎你们所有人的预料。说实话,我从未想过我会退圈。我曾以为,我会与黑阁共存亡,直到生命终点。但是段华卿先生的离世,让我想了很多。”

 

“黑阁成立至今,整整十二年。十二年里,我们迎来送往,单是黑阁委员便换届七届,会员往来更是不计其数。每位会员在圈内的时间很短暂,我们做过统计,所有会员从加入到退出黑阁的平均入会时间只有三年,这其中,活跃期不超过九个月。如果我们以人生来比喻,我已经整整送走四代人,简直可以称一句‘老不死的’。”

 

“今天鲜少有人记得曾经,我、珞秉寒、钟坎渊和安娜四个人,还有个颇为中二的戏称叫‘北庐四少’。当年的段华卿先生是圈子里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的人物,有人爱他、有人恨他,但绝对没有人不曾看过他的视频。可今天,有许多会员甚至没听说过他的名字。在黑阁三日哀悼期,我们的工作人员不断接到会员的提问——段华卿是谁?”

 

“圈子内更迭太快,永远有更新的、更好的爆点。”

 

“十二年里,我送别过无数的人,送别我的挚友,也送别过我的敌人。在圈子一无所有、遍地荒芜的时候,与我并肩作战,将圈子从零建设起来的人,曾经发誓永远热爱圈子、要一直留到八十岁的人,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地远去。那些将我视为神明、狠狠仰慕过我的人,那些猛烈抨击过我、憎恶过我的人,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,再无踪迹。”

 

“真正的退圈,往往没有盛大的告别,而是留下一句‘等我回来’却再无音讯。”

 

“你等了他一年又一年,终于明白,他不会回来了。”

 

“时间终将抹去我们每一个人。当我听到段华卿先生的离世的消息,我突然意识到,属于段华卿的时代,属于北庐四少的时代,属于我们的时代,已经结束了。”

 

“那个百家争鸣的时代曾经是多么璀璨夺目,各类圈内理念百花齐放,我们彼此诘难,却互相成就。然而那个时代,永远地结束了。”

 

季蕴心的眼眶微微泛红,他感慨道:“圈子里永远不缺新鲜血液。我们已经老去,可你们还年轻。是时候将舞台交还给年轻人,因为你们,才是真正属于这个时代的人!”

 

季蕴心郑重地宣布:“请允许我,向大家介绍黑阁新一任主理人——月俟和疆皇。”

 

季蕴心卸任之后的黑阁,选择了双主理人制度,由两位挚友月俟和疆皇共同担任主理人,委员会其他成员不变,由七人暂时变为六人,空缺一人待现有委员观察考评之后、由主理人决定。

 

疆皇十二三岁便开始接触圈子,更是极少数未成年时便与黑阁开展联系的人。他对圈子有很深的感情,黑阁就是他的家。在年纪未到、不得作为会员进行实践时的疆皇,就已经被季蕴心破例,允许他给舞台剧写剧本。幼年疆皇写的剧本,每本都大热门。因此,当疆皇十八岁正式成为黑阁会员时,早已声名显赫,无数sxx都盼望着能够成为他第一场公演的狗。足够长的圈龄也让疆皇成为仅次于季蕴心本人的圈内“活地图”。

相较于黑阁会员非常熟悉的疆皇,月俟则要神秘得多,他新加入黑阁不久即被选为主理人,展现了季蕴心在阅人识人方面的强大自信。月俟将成为苏国圈子历史上第一位全职主理人,或者更准确地说,相比其他兼职做会所的主理人而言,黑阁,是月俟的主业。

 

他们有充足的精力和时间,也有足够的热爱与破例,因此,把黑阁交给月俟和疆皇,季蕴心非常放心。

 

言及于此,月俟和疆皇也上台,与季蕴心一起,畅谈对黑阁未来建设的构想。季蕴心表示,他和安娜都没有养育小孩的愿望,因此离开黑阁之后,他也会离开北庐,和安娜一起环游世界。之后,钟坎渊和珞凇先后上台,发表自己的卸任演讲。

 

相比季蕴心的彻底离别,珞凇要淡然得多。老师的离世使他整个人仍然笼罩在一股淡淡的哀伤中,因此话没有说得很振奋,只是淡然表示,自己卸任委员会不代表淡圈,更不意味着离开,自家小孩还在圈内,今后仍然会在黑阁活动,如果新一届委员会遇到问题或困难,他愿意随时提供帮助。

 

全部演讲结束后,在场的人久久不愿离开。

 

乌恒璟坐在最后一排,内心千头万绪,不知从何说起,短短十余日,他经历了师祖的离开、经历了先生的卸任,他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何为告别、何为结束。

 

月俟和疆皇成为新一任主理人,他们将继续带领全体黑阁会员走下去;沈筠的孩子保住了,孩子将继续在母亲的身体里成长至足月生产。

 

结束的同时,也是新的开始。

 

诚如季蕴心所言,属于他们的时代结束了,而属于这一代年轻人新时代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
 

世代传承,永不落幕。

 

不知不觉,泪水模糊了眼眶,乌恒璟坐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,无声地落泪,直到泪眼朦胧间,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稳稳地朝他走来。

 

很奇怪,明明大厅里还有很多人,可他一眼就从人群中挑出那个人的身影来。

 

那个人也如他一样,正在凝视着他。

 

一步、两步、三步,他走到他的面前,停住脚,乌恒璟含着热泪,仰头望向他,恍然觉得,他们似乎已经有一整个世纪没见面了。

 









 

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感谢 @韭妖妖 、 @. 、 @朗月清风 、 @云若秋汐... 、 @国宝 、 @Okjökull 、 @柠檬宝贝猪 、 @五年中考三年模拟 、 @慢慢 、 @时有微凉 、 @wink wink 、 @是只小包子呀 、 @隰有榆杨 、 @叽叽歪歪_(´□`」 ∠)_ 、 @肆. 、 @kongshadi纱 、 @十里阳光☀️ 、 @江淮叶 、 @安之🌿 、 @喋喋以喋以喋喋 等超过66位朋友与我一起敬香!


感谢所有投喂粮票的朋友们!






太多感慨,千头万绪,都写进文里了。

想过很多次季蕴心告别黑阁时的画面,可当那天终于到来,一切,又是如此坦然。





评论(568)
热度(3674)
  1. 共30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云川漫步 | Powered by LOFTER